因间断腹痛、腹泻伴消瘦1年半,咳嗽、咳痰半年于2015年8月6日入院。 患者男性,70岁。因间断腹痛、腹泻伴消瘦1年半,咳嗽、咳痰半年于2015年8月6日入院。 患者1年半前每于饮食不当后出现腹痛、腹泻,黄色糊状便,无黏液、脓血,量约100~200 ml/次,伴下腹持续性绞痛,便后可缓解,伴里急后重、纳差、乏力、体重进行性下降。9月前出现大便次数增多(4~5次/d)、厌食加重、消瘦明显。腹部增强CT示,回盲部异常改变,性质待定;腹、盆腔及腹膜后多发小淋巴结。肠镜示回盲部及阑尾开口正常,回盲瓣周围可见片状浅溃疡,回肠末端可见散在片状浅溃疡,取回盲部黏膜病理示,回盲瓣及回肠末段黏膜重度慢性活动性炎症,伴糜烂,隐窝脓肿形成,间质淋巴滤泡形成。诊断肠溃疡,予美沙拉嗪l000mg/次(每日4次)口服治疗3个月病情好转。逐渐减停美沙拉嗪过程中再次出现腹泻加重。 患者近半年无明显诱因出现咳嗽、咳白痰,每日约10余口,晨起明显,不伴胸痛、咯血、发热、盗汗、呼吸困难,易感染,间断2次受凉后出现发热,体温最高39.2℃,抗感染及退热(具体药物不详)治疗1d体温可恢复正常,未进一步诊治。 半月前因腹泻就诊消化内科,体温37.9℃。腹部CT示左侧肾上腺增厚,双腹膜后未见异常肿大淋巴结;双下肺多发条片影,可见“树芽征”(图1、2)。实验室检查:血常规大致正常,ESR 30 mm/1h、C反应蛋白(CRP)113 mg/L。考虑肺部感染,予头孢米诺(2 g,2次/d)、甲硝唑(0.5 g,2次/d)抗感染治疗5d后患者体温恢复正常,咳嗽、咳痰无明显好转,并感呼吸困难,鼻导管吸氧3 L/min时测脉搏血氧饱和度(SpO2)95%~99%。动脉血气分析示pH值7.49,Pa02 81 mmHg(1 mmHg=0.133 kPa),PaC02 49.7mmHg,碱剩余(BE)12.6 mmol/L。痰抗酸染色阴性,γ干扰素释放试验(IGRA)阴性,自身免疫相关抗体阴性,降钙素原(PCT)0.22 ng/ml,G试验<10 pg/ml,痰细菌及真菌培养阴性,肿瘤标记物CAl2-5 124.5 U/ml(<35.00 U/m1),IgG 4200 mg/L(参考值6940~16200 mg/L),IgA 66.7 mg/L(参考值680~3780 mg/L),IgM 42 mg/L(参考值600~2630 mg/L),补体C3、补体C4正常。2015年8月4日查胸部CT见双肺泛细支气管炎样表现,双下肺可见多发条片样渗出影(图3、4),为继续治疗转入呼吸科。 患者自发病以来,精神弱,体力差,食量减少至发病前1/3,尿常规检查无异常,间断腹泻,黄色糊状便,近5d体力及食欲较前恢复。1年半来体重由90kg降至45kg。 既往史:高血压病史20年。3年前行胸腺瘤切除术,病理提示为A型胸腺瘤,术后每年复查未见明显异常。白癜风病史1年余。2月前腹部CT示腹主动脉瘤,行腹主动脉瘤支架术,植入3支支架。
入呼吸科后,患者间断低热(体温波动37.5~38.0℃),咳嗽、咳痰,为黄脓痰,患者力弱,不易咳出。回顾既往胸部CT影像,患者自2015年5月起即存在双肺泛细支气管炎样改变,3月来进行性加重。2015年8月14日复查血清免疫球蛋白:IgG 370 mg/L,IgA 66.7 mg/L,IgM 42 mg/L。T、B淋巴细胞亚群:淋巴细胞总计数2690细胞/µl(参考值l000~3000细胞/µl),CD3+ CD4+ T淋巴细胞55l细胞/µl(参考值380~l208细胞/µ1),CD3+ CD8+ T淋巴细胞l953细胞/µl(参考值229~982细胞/µ1),CD4+ CD8+ 0.28(参考值0.46~2.58),NK细胞137细胞/µl(参考值175~567细胞/µl),B1细胞0细胞/µl(参考值0~0.96细胞/µl),B2细胞0细胞/µl (参考值14.6—275.9细胞/µl)。2015年8月17日行支气管镜检查,见右主支气管及右下叶支气管管腔大量灰白色分泌物,下呼吸道分泌物培养为:铜绿假单胞菌,根据药敏结果加用氨曲南抗感染治疗。结合其既往胸腺瘤病史,并慢性腹泻及反复肺部感染,实验室检查见血清球蛋白水平明显偏低、B淋巴细胞缺如,诊断Good’s综合征。
予丙种球蛋白20g/d×5 d。氨曲南抗感染治疗(0.5 g,每8小时1次,7d)及补充免疫球蛋白(20g/d×5d),患者体温降至正常(36.0~36.7℃),精神好转,咳嗽、咳痰缓解,纳差、腹泻较前好转。复查胸部CT示双肺炎症较前明显吸收(图5、6)。出院后口服红霉素(1 g,3次/d)6~8周,于门诊定期随诊,每月输注丙种球蛋白(20 g×5 d)。随访6个月,患者虽每月补充丙种球蛋白,但仍反复出现肺部感染及慢性腹泻,半年来间断于呼吸科及消化内科住院共4次,予头孢哌酮-舒巴坦(3.0 g,每8小时1次)抗感染治疗5~7d,补充免疫球蛋白(20g/d×5d)后好转出院。
本学习病例摘自中华结核和呼吸杂志,Good’s综合征是以胸腺瘤、低丙种球蛋白血症、外周血B淋巴细胞减少或缺如为特点的一种原发性免疫缺陷病。多于成人发病,临床多表现为反复慢性呼吸道感染或腹泻。1954年Good首次报道,之后将这类疾病称之为Good’s综合征,20世纪90年代后期研究者发现,该类患者有B淋巴细胞产生分化障碍,T淋巴细胞功能低下。Good’s综合征较少见,目前文献中共有281例报道。美国统计其胸腺瘤发病率为0.15/100万,而胸腺瘤中合并低丙种球蛋白血症者约占6%~11%。对152例诊断Good’s综合征的患者进行系统性回顾发现,42%的患者胸腺瘤诊断较免疫缺陷早,38%的患者中两者几乎同时被诊断(2个月内),10%的患者诊断胸腺瘤后接着出现了免疫缺陷,另有10%胸腺瘤诊断较免疫缺陷晚。 G00d’s综合征的诊断主要依靠临床指标,标准如下:胸腺瘤合并低丙种球蛋白血症(IgG、IgA、IgM均降低)、外周血B淋巴细胞减少或缺如、CD4+ T淋巴细胞减少、CD4+/CD8+T淋巴细胞比值倒置等在内的B、T淋巴细胞联合免疫缺陷。胸腺瘤的诊断依据胸部影像学检查或术后病理诊断。免疫缺陷的诊断依据血清免疫球蛋白(IgG、IgM、IgA)测定及淋巴细胞亚群分型检测(流式细胞仪法)。 Good’s综合征免疫缺陷的机制目前尚不清楚,目前存在两种假设。一种认为,由骨髓干细胞产生的某种细胞因子干扰了胸腺细胞和前体B细胞的生长和分化;这种假说基于以下证据,在对鼠的研究中发现,由骨髓干细胞系产生的干扰素样细胞因子limitin,可抑制前体B细胞的生长及分化。第二种假说认为,胸腺T细胞可直接抑制B细胞产生免疫球蛋白;这种假说基于胸腺瘤的副肿瘤综合征表现,即T细胞或自身抗体可直接或间接抑制红细胞生成。 王艳侠等对10例Good’s综合征的临床分析发现,有临床症状者以发热、咳嗽、腹泻为前3位首诊原因,肺部感染和腹泻为最主要的临床表现,4例患者还出现了神经系统受累症状,多关节肿痛、肌痛、肌无力也是较常见的伴随症状。另一重要特点是影像学或手术病理发现胸腺瘤,以A型和AB型为主,均为良性。Kelesidis和Yang报道恶性胸腺瘤在Good’s综合征中所占比例不足10%。10例患者均有外周血免疫球蛋白降低,B淋巴细胞、CD4+ T淋巴细胞数量减低,CD4+/CD8+ T淋巴细胞比值倒置等。 李冉等总结了3例合并肺部病变的Good’s综合征,3例均合并鼻窦炎,2例以反复咳嗽、咳痰、呼吸困难为主要表现,胸部CT可见广泛细支气管炎样改变并进展为支气管扩张。Good’s综合征患者还可出现多种自身免疫病,常见有重症肌无力、单纯红细胞再生障碍性贫血、口腔扁平苔藓等,50%以上可检测到自身抗体。3例患者中1例胸部影像表现为双肺多发斑片样磨玻璃影,经糖皮质激素治疗有效,提示Good’s综合征也可能导致自身免疫因素介导的间质性肺病。 本例患者为老年男性,有胸腺瘤切除史,病理类型为A型胸腺瘤,临床表现为纳差、慢性腹泻、消瘦及咳嗽、咳痰、呼吸困难,IgG、IgA、IgM均明显降低,B淋巴细胞缺如,CD4+/CD8+ T淋巴细胞比值倒置,胸部CT符合泛细支气管炎样表现,经输注丙种球蛋白及针对病原体的抗感染治疗后患者好转。与既往报道相符。本例患者有大动脉多发溃疡、腹主动脉瘤史,并行支架植入术,目前仍不能除外与Good’s综合征相关的特殊病毒感染的可能。 Good’s综合征的临床表现隐匿,特异性不高,且发病率较低,目前尚未引起临床广泛关注,导致患者诊治延误。当同时出现以下3种情况时应高度怀疑Good’s综合征:(1)胸腺瘤;(2)免疫缺陷;(3)多系统受累,包括呼吸系统、消化系统、神经系统、免疫系统、血液系统等。每月1次的免疫球蛋白补充可降低肺部感染的发生率,是目前治疗Good’s综合征的最有效方法。Good’s综合征的预后较其他免疫缺陷疾病差,5年生存率约70%,10年生存率约33%。本例患者虽然诊断明确,并规律补充免疫球蛋白,仍反复因肺部感染及腹泻住院,提示其不良预后。